11.25国际反家暴日 | 反家暴从尊重自我做起
✎ 第 495篇 原创
文 | 稼轩律师 赵婧
11月25日是国际消除家庭暴力日，今年是联合国大会确定“国际消除家庭暴力日”的第31周年，距“第一届拉丁美洲女权主义大会宣布把11月25日作为反暴力日”已经39年，而我国首部《反家庭暴力法》已实施4年，故笔者想在今天试着探讨下家庭暴力。
首先看组2020年的新闻合集：
笔者仅摘选了2020年1月至11月份的部分新闻报道，而这些新闻无一不让人触目惊心，受害者轻则伤残重则丧命，而这些仅仅是被曝光的极端事件，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里每天都有无数暴力事件在上演，家里的尤甚，据openlaw裁判文书网公布的离婚纠纷判决书显示，至2019年底，因家暴诉请离婚的案件共计15681件，其中曾因家暴起诉过离婚的案件共3299件，多次起诉离婚的共389件，而在这些案件里受害者曾报警求助过的仅有2643件，占比不到17%，换言之，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里有很多家庭暴力在静默中发生、持续。
家暴的受害者有妻子、幼童、老人，受害者群体相较于施暴者而言或处于心理弱势或处于经济弱势或处于体力弱势，总之是易于被操控凌虐的相对弱势群体。毫无疑问，老、幼作为家暴受害者需要绝对的保护，因为他们不论是在体力精力乃至财力上，不论是在家里还是社会上都处于绝对弱势地位，对于暴力是无力反抗的，而老人所遭受的待遇关乎我们的文明底线，幼童的经历关乎我们的未来和希望。
而受害者里的相对弱势群体，行为能力健全的成年女性如何成为沉默的家暴受害者，并且是家暴里相对典型的受害者群体，需要我们加以探讨和警惕，因为一个妻子、母亲，代表的是一个家庭的稳定和传承。
仅近两年新闻曝光的女性受害者而言，有女副区长、企业家、网红博主及其他职业女性，这些女性具有一定的经济能力和独立能力，在自己的社会角色里相当出色甚至能独当一面，她们是如何成为沉默的家暴受害者，乃至失去生命？
在笔者看来，这或许需要先探讨家暴的表现方式和本质，如下：
一般肢体暴力有一个演变过程，首先是肢体暴力的试探阶段，往往借由一次争吵或受害者的一个错误爆发，施暴者在施暴过后会表现出极度忏悔，痛哭流涕，悔恨不已，各种承诺，让受害者在心软原谅及保护自己间游移不定，直至借由自身的某些过错或缺点来转嫁暴力事件的责任后与施暴者重归于好，此过程会持续至受害者被驯化，默认暴力事件是常态的，自己不该反抗。其次是暴力的逐步升级，在初始阶段暴力的程度与施暴者的悔过程度是成正比的，打的越狠悔的越真，在受害者被驯化或被制服后暴力程度会与施暴者口中的受害者过错程度成正比，怨怒越盛暴力越胜。
而这一切的潜在原因是在暴力初期阶段，施暴者需安抚、洗脑受害者直至其放弃抵抗，驯服受害者后，受害者对暴力行为的麻木和忍受让施暴者无法找到施暴的快感和控制力，需要通过加重受害者所遭受的伤害来寻回施暴者的权力控制。如四川拉姆事件里，其前夫唐龙的暴力行为从婚初持续至拉姆被活活烧死，在十三年的婚姻生活里拉姆一直未被驯化，一直在通过努力逃避来保护自己，唐龙的暴力行为在升级过程中也在辐射，试图通过伤害拉姆的孩子、家人来逼迫拉姆就范，在无数次反抗与妥协的拉扯中唐龙的行为逐步升级至当众行凶，这里面固然有其生活无望后毁人灭己的极端，但更多的是试图通过施暴来营造掌控他人和自己生活的权力假象的偏执与愚蠢。
所以，暴力不会因为你的沉默停止，麻木忍让与妥协只会引来更加沉痛的无妄之灾。
精神暴力旨在通过精神凌辱来抹灭受害者的人格尊严，从而控制受害者，具有极强的隐蔽性和迷惑性，主要手段包括但不限于以下三种：
冷暴力。冷暴力主要是指通过忽视、无视乃至隔离受害者等静默方式造成受害者的自我怀疑和价值贬低的一种暴力方式。善用冷暴力者一般是自身存在一定心理障碍及善于伪装的假面人，假面者极善于在人前营造顾家爱家待人接物极为妥帖的美好形象，但却在家里拒绝一切有效沟通，常常或主动或无意识的忽视配偶或其他家人的存在，若家人犯了错误，轻则数日重则数月用沉默无视来惩罚犯错者，电影《无问西东》里的许伯常老师对其妻子刘淑芬使用的就是典型的冷暴力。
冷暴力所能造成的伤害常常是持续性和毁灭性的，因为很少有人能强大到对抗一个无数外人称赞的好人、强人所施加的无妄之责，在经年累月沉默的指责乃至敌对里，弱势的人往往倾向于归责于自己，长久的自我怀疑和自我贬低极易击溃一个成年人的心智和自我，遑论幼童及老人。因此，冷暴力的杀伤力远超肢体暴力，谨慎、远离、快逃。
贬低受害者。此类一般是指通过长期的辱骂、嘲讽等言语形式来贬低受害者的人格和尊严，从而凌驾于受害者之上，操控受害者。此类常见于父母与子女间及配偶与家庭主妇/夫间，施暴者通过贬低受害者来营造自身的优越感，从而掌控家庭权力与话语权，电影《春潮》里的母女关系、家庭关系正是这种暴力模式的真实写照。因这种模式通常都是以受害者不争气、没出息、没能力为借口来实施的，故受害者一般很难察觉和反抗，只能一再压抑，而这种压抑也会反作用于施暴者，导致施暴者越来越确信自己暴力的正确性和正当性，时间久了形成一种病态的家庭模式，逐代传递，直至有受害者醒悟，进行矫正。
情绪勒索。此种最常见的方式是网传的PUA，如2019年10月9日自杀的北大女生包丽的遭遇，施暴者通过无限放大受害者的道德或品行瑕疵或某些失误来制造夸大受害者的愧疚感，再进行洗脑式的强调受害者应对其承担的罪责，从而反复践踏受害者的人格直至达到精神控制。此类暴力经常出现在青年情侣和夫妻及亲子关系中，施暴者最主要的目的是对受害者进行精神控制，为其所用、所使唤，如同驯养宠物。
精神暴力还有很多其他方式，如时时传递受害者负面信息、刻意打击受害者的积极性等等，主要特点是施暴者意图通过精神施暴、施压来控制受害者。此类受害者很难区分自己的真实感受和施暴者的真实意图之间的界限与对错，心智脆弱者、成长过程中有相似经历者、低自尊者都极易被圈限进去。
性暴力也包含精神和肉体两个层面，常说的性虐待、婚内强奸等属于肢体层面的暴力，荡妇羞耻、非初婚非处女等属于精神层面的控制方式和暴力手段。
实施性暴力者除了满足生理欲望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通过这种无法言说与反驳的羞辱方式来管控强制被害人，归根结底是为了满足施暴者的支配欲和控制权。今年10月份网络曝光的山东杨姓董事长性侵儿媳，如果爆料人杨仲所言属实，这就是一起典型的家庭性暴力事件，从杨仲的陈述可知，其自小就在与暴力的父亲对抗，从未服软、被驯化，算是家里唯一的反叛者，妻子是杨仲的支持者，对其妻子实施的性侵和事后的荡妇辱名及引导一众亲朋以家和万事兴进行道德绑架的最终目的是击溃这个多年反叛者的尊严和反抗斗志，从而确认绝对的家庭权威和地位。
性暴力除了在隐秘的家庭里实施，在职场、社会上也越发普遍，如2020年9月16日杭州地铁2号线上发生的一名男子以女孩在地铁上补妆为由对其进行辱骂殴打事件，据网络曝光的视频显示该男子污言秽语里掺杂着调教等字眼，将女孩踹倒后连续踩踏女孩儿肚子，这是一起典型的通过污名化女性实施的暴力和性侮辱，旨在发泄自己的怨恨和不满。
不管性暴力发生在何种场所，其本质是两性权力失衡的体现，男性的生理优势及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的心理优势为施暴者实施性暴力提供了便利和借口，潜在施暴者的一大典型特征是对于女性的不尊重和日常贬低、践踏，在其观念里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故在职场及日常生活中一般不会做过多掩饰，细心观察便可识别。
此种方式主要是通过对家庭经济地位和权力的掌控来剥夺受害者的尊严和存在感，如收入占据家庭主导地位的一方经常会对无收入的主妇/夫进行人身攻击，否认其家庭地位和家庭贡献，当然，还有种反向攻击，以其他家庭或人群的收入来驳斥家里应当提供收入一方的赚钱能力和对家里的贡献度，长期打压对方的自尊和自信。再比如，家里占据资源优势的一方对配偶进行欺凌打压，如提供房和车等生活资源、工作机会及升职渠道等社会资源的强势一方通过强调资源优势来抹灭否认另一方作为个体的独立性和家庭贡献度。凡此种种皆是通过经济管控对受害者实施心理控制，从而迫使受害者对施暴者唯命是从、不敢反抗、逐渐丧失作为个体存在的尊严和独立性，进而沦为施暴者的附属物。
部分女性在谈婚论嫁时会要求彩礼、房、车等财物，而将财物与婚姻关联是物化女性人身属性的一个典型表现，对于这种现象和背后潜藏的女性可论价进行交易嫁娶的观念如不加思索的接受和施行是婚后家暴发生的潜在风险和隐患，而这种现象层出不穷的根源是社会整体缺乏对个体存在的尊重以及女性缺乏对自我存在的界定和思辨。
综上，暴力，尤其是家庭暴力，归根结底是施暴者试图通过暴力对受害者进行控制，从而获取或制造自身的存在感、优越感和控制权。施暴者一般不会采用单一暴力方式，往往是多种暴力方式的组合拳，因家暴的私密性、隐蔽性和持续性，受害者会长期处于惊恐、压抑、自责内疚等负面情绪中，如果没有一个强大又清晰的自我意识进行支撑，很容易像施暴者屈服，从而产生自我怀疑、自我贬低乃至放弃自我，甭管你是区长、企业家还是众呼百拥的博主，在家这个最真实又退无可退的地方如果被抹杀了生而为人的存在感和尊严，那其他的一切角色都会与你割裂，最终在这个被隔绝的孤岛里枯萎直至生理死亡。
因此，在任何角色之前，最主要的角色还是你自己，作为一个个体的独立存在，不是谁的妻子配偶、妈妈、儿媳或女儿、职员及下属，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想在这仅有一次的人生里留下怎样的足迹是你在成为任何家庭角色或社会角色之前要理顺和确立的底线，唯有保持这种底线你才有可能不迷失在生活的重压和莫名的暴力控制之下。
最后，反对家暴从确立自我、尊重自我做起，不要让任何人以任何名义、任何方式控制你仅有一次的人生。
END
编辑｜稼轩文编社
专栏系列文章：
稼轩分享 | 有退休金的老人诉请子女支付赡养费数据分析（二）